在巴黎近郊的森林中散步时,她形影不离地跟着高兰德,坐就坐在她脚下,走就走在她前面,替她拨开伸在路中间的树枝,在没法插足的污泥中放几块石头。有天晚上,高兰德在花园里觉得冷了,问她借用围巾,她竟快活得叫起来(过后却又难为情,觉得不应该叫的),因为那等于她的爱人和她拥抱了一下,而围巾还给她的时候又留下了爱人身上的香味。
也有些她偷偷看着的书,有些诗(因为人家还只给她看儿童读物),使她感到一种慌乱的甜美的境界。还有某些音乐,虽然人家说她还不能领会而她也自以为不能领会——可她感动得脸色发白,身上出汗。她那时的心情是谁都不知道的。
除此以外,她只是一个性情柔和的小姑娘:糊里糊涂的,懒洋洋的,相当贪嘴,动不动就脸红;有时几个小时的不出声,有时叽里呱啦地说个不休;容易哭,容易笑,会突然之间地号恸,也会像小孩子般纵声狂笑。一点儿毫无意思的小事就能使她乐,使她高兴。她从来不想装作大人,始终保存着儿童的面目。她尤其是心地好,绝对不忍心教人家难过,也绝对受不了别人对她有半句生气的话。她非常谦虚,老躲在一边;只要是她认为美与善的,她无有不爱,无有不钦佩;她往往一厢情愿地以为别人有如何如何的优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