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狱里有一个俱乐部,米考伯先生因为是位绅士,所以成了俱乐部里很有权威的人士。他把要写这样一份请愿书的事告诉了俱乐部里的人,俱乐部里的人都一致热烈赞成。于是米考伯先生(他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好先生,只要不是自己的事,干起任何事来都干劲十足,忙起跟自己利益毫无关系的事来,总是欢天喜地)便着手写起这份请愿书来;写好后,又誊在一大张纸上,铺在一张桌子上,并约定了一个时间,叫俱乐部的成员,甚至全监狱的人,只要愿意,都可以来他的房间,在上面签名。
听到说这一活动就要举行,我急于想看看他们一个个进来签名的情况,虽然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我都熟识,他们也认识我。为此,我特意向谋得斯通-格林比货行请了一个小时的假,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。俱乐部里的要员能挤的都挤进这个小房间了。大家把米考伯先生拥到那张请愿书前。我的老朋友霍普金斯船长(为了对这一庄严的仪式表示敬意,他特意梳洗了一番)站在请愿书附近,准备把请愿书念给那些不清楚它的内容的人听。随后房门打开了,狱友们排成长行,一个个进来,有些人就等在外面;进来的人签上名字,然后走出去。对进来的每个人,霍普金斯船长都要问一声:“你看过请愿书了吗?”“没有。”“你要不要我念一遍给你听?”要是那人稍有一点要听的表示,霍普金斯船长就大声给他从头到尾念一遍。哪怕有两万个人要听他念,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念上两万遍的。我现在还记得,每当他念到“集会于议会之议员诸公”“为此请愿人谨向贵议院提出请求”“仁慈陛下之不幸子民”等词句时,声调洪亮悦耳,仿佛这些字眼是吃在嘴里的东西,味道鲜美可口。这时,米考伯先生则一面带着几分作者的得意之态,侧耳倾听着,一面(不太严肃地)望着对面墙头上的铁蒺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