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三也长得好看,但那不是我所喜欢的那种容貌美。那是歌唱家的容貌美:蜿蜒的嘴唇,迷离恍惚的眼睛;那脑袋,它需要后面有帷幔衬托才会显出其美来;过分拱起的胸脯;那两只说伸出就会突然伸出、说放下马上就放下的手;因为没有腿劲,两条腿晃晃悠悠的。况且他的嗓音并不圆润,能迷惑人于一时,让行家侧耳倾听;但过一会儿便逐渐轻微以至消失了。虽然一般来说,有种种因素诱使我炫耀炫耀这个儿子的风采,但是我还是把他藏匿了起来;他自己倒也并不强自为之,但这并非因为他了解自己的缺陷,而是出于天真无知。他必定感到跟我们的时代格格不入;仿佛他虽然是我家里的人,但同时还属于另一个他永远丧失了的家庭似的,他经常无精打采的,什么也提不起他的兴致来。
我的第四个儿子也许是所有的儿子中脾气最随和的。他不愧是一个真正的当代之子,坦率直爽,他和大家都很合得来,人人见了他都不由得要向他点点头。也许是受到了这样普遍赏识的缘故吧,他的性格变得有点轻浮,举止有点放荡不羁,待人处事有点漫不经心。他的某些言论人们时常想加以引用,当然仅仅是某些言论,因为就整体而言,他又是个患着轻浮放荡症的病人。他宛如一只燕子一样在空中飞翔,可是随后却在荒漠中悲惨地了却一生。他是个微不足道的人,这样的念头搅得我一看见这个孩子便悒郁不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