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爵独自伫立在那里,而阿里则按照他打的手势,将马车往前赶了几步。
于是,伯爵叉起双臂,久久地凝望这座大熔炉,从这沸腾的深渊冲出去动摇世界的那些思想,无不先倒进来熔炼、锻造而最后成型。他的有力的目光,久久停留在这座巴比伦城上,这座既令虔诚的诗人,也令唯物主义的嘲笑者梦想的城市。继而,他低下头,合拢手掌好像祈祷似的,喃喃说道:“伟大的城市啊!还不到半年前,我闯进你的大门。我相信是上帝的意志指引我来的,胜利后又带我离开。我来到你这城垣的秘密,只向上帝坦露过;唯独上帝看透了我的心思,唯独上帝了解,我离开时既无怨恨,也不得意,但是不无遗憾;唯独上帝知道,我使用他赋予我的威力,既不为一己之私,也没有无端滥施。伟大的城市呀!我进入你这躁动的胸膛里,找到了我寻找的东西。我好似坚忍不拔的矿工,翻腾了你的五脏六腑,以便铲除罪恶。现在,我的任务完成了,我的使命结束了;现在,你既不能给我欢乐,也不能给我痛苦。别了,巴黎!别了!”
他像夜精灵那样,再次举目纵览辽阔的平原。然后,他一只手捂住额头,重又登上马车,车门也随后关上。马车疾驰,隆隆地响,扬起一片尘土,很快就消失在高地的另一面坡上了。
又赶了两法里路,他们谁也没有讲一句话。莫雷尔在沉思,基督山看着他沉思默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