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夏老了。
按理说,他未过不惑之年,又有一副好相貌,本不该衰老得如此之快。
可苏戚亲眼看着他一日日衰败下去,像是抽干了生气的梅树,即将消融的雪。身形单薄且脆弱,严重畏寒,下巴尖得硌人,远不如薛景寒丰神玉骨。
当然他依旧是好看的。即便肤色苍白,手指瘦得关节凸出,眼周鼻翼有了细细的纹路。他的苍老,更多的显现在神色中,呼吸里,以及愈发频繁的病痛。
讲完书,巫夏也乏了,撑着案桌站起来,要回倦水居用饭沐浴。
这些年他没再寻觅新的仆从,身边只有个苏戚。
还是敞轩摆饭,两人对坐赏景。巫夏不吝于分享饭食,当然,只是在苏戚表现良好的情况下。
按照他的说辞,这是给苏戚勤学的犒赏,顺便补补她那愚笨的脑袋。
事实上苏戚并不愚笨。巫夏嘴上刁难,心里却不得不承认,此人有悟性且不浮躁,用心教导定能成才。
“如果再过几年……”
他开了个头,却不再往下说了。
苏戚疑惑地偏了偏头,见他不吱声,便继续埋头吃自己的饭。
大宗伯近来越发喜欢自言自语,既没有交谈的意图,她自然不能主动追问。
巫夏垂目望着碗里的鱼汤,心思早已飘到了远方。
如果再过几年,栾陵平顺泰安,他想效仿巫溪大人,收苏戚为弟子,继承大宗伯之位。
这位子总要有人来坐,他时日无多,苏戚是最合心意的人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