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那群学生中有一个人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,袋子里装着一只面包,那正是那次我们在市府广场静坐时你送给我的那种椭圆形的面包,啊,转眼已经一年过去了。好像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,那天你离开之后,身边的同学们是多么羡慕我,羡慕我是唯一一个有女朋友给我“送饭”的人。那块面包被我一口一口咀嚼、吞咽,也许我并不想着咽下它们,于是它们轻轻地堵在我的喉咙里,极慢极慢地往下滑,我的眼泪随着它们的堵塞遮住了我的眼睛,在模糊中我仿佛看到周大鹏他们带来成排的警察把我们包围……正是在那一刻,我仿佛立即明白了你送来的这块面包的含义,也立刻明白了我们这些血肉之躯面临着多么不自知的危险。然而一年过去了,这个世界仿佛没有任何变化,只有我自己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老头。
真正让我比他们更累的,是下山。一开始我们都还走在一起。后来不知怎的,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,最后一直是飞奔着下山。我以前就听说“上山容易下山难”,这次在山上也不断有别的游客这样说,但我还是扒着脚掌往下狂奔。我超出了他们太远太远,我下来后至少一个多小时之后才陆续见到他们。每个下山的步子都抖动我浑身的肌肉,当时我就知道第二天我肯定要浑身肌肉疼痛,果不其然,没等到第二天,当天晚上,我们在山脚下村子里的旅馆住下的时候,我的脚就像融化了似的又肿又痛,浑身散了架。后来我衣服都没脱,就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