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是记载着韩文的今昔,而韩文的行于世,便代表了古文运动的成功。在此时之前,有一段关于古文的事,颇可笑。《五朝名臣言行录》说道:“穆参军(《河南穆公集》三卷,又《尹洙集》二十八卷,俱有《四部丛刊》本)家有唐本《韩柳集》。乃丐于所亲,得金,用工镂板印数百帙,携入京师相国寺,设肆鬻之。有儒生数辈至肆,辄取阅。公夺取,怒谓曰:‘先辈能读一篇,不失一句,当以一部相送。’遂终年不售。”有这样热忱的宣传者,乘了“西昆体”之弊而出现,古文自然是终于要大行于天下了。一种风气的流行,虽未必该完全归功于一二人。然那一二人代表了时代的趋势,而出来打先锋,在蔓草丛中,硬辟出一条道路来,其自信不惑的勇气自是很值得敬重的。
欧阳修肆力为古文,其成就确在尹、穆诸人以上。其集中所有,以敷腴温润之作为多,一洗当时锼刻骈偶之习。相传他主持考政时,凡遇雕琢劖削之作,一概弃之不顾。天下风气为之一变。朱熹尝极称其《丰乐亭记》。他又作《本论》,以攻佛家,其论旨和态度,正和韩愈的《原道》一般无二。凡是古文家便都是卫“道”者。这似已成了一个定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