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把县政府的人想遍了,交给谁,我都不放心。”
杨摩西:
“不就一个夜壶吗?我替你倒就是了。倒完,刷干净,我再给放回去。”
老甘:
“你倒是个老实人。可你耳朵管用吗?”
杨摩西愣在那里:
“啥意思?”
老甘拉杨摩西坐下,开始一五一十说夜壶的事。原来这倒夜壶不只是个倒,也讲个时辰;讲时辰不是倒尿也图吉利,而是要不早不晚,赶到县长老史刚刚起床;老史还没起床,你进去倒夜壶,打扰了老史睡觉;老史起床了,你没及时倒,让一个夜壶在脸前摆着,也不是个事;老史还没起床,你就得在窗外候着;听到里边有响动了,忙进去倒夜壶;不早不晚,赶个恰如其分。老甘说完,杨摩西听明白了:
“我每天起早点儿,在县长窗下候着就是了;听到动静,我马上进去。”
老甘叹口气:
“也只好这样了,千万不可大意。”
从四月十四这天,杨摩西种菜之外,又多了一个差事,给县长倒夜壶。十四这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杨摩西就去县长老史窗前候着。候了一个时辰,听到老史在里边咳嗽,杨摩西忙进去提夜壶。老史看他进来,倒一愣:
“啥事?”
杨摩西:
“替老甘倒夜壶,老甘老婆生孩儿了。”
老史也没在意,杨摩西提着夜壶就出去了。十五早起倒夜壶也很顺利。但老甘走时忽略了,他走的这七天,跨一个阴历十五;十五晚上,是老史跟苏小宝在一起手谈的日子;十六早起,倒夜壶要待苏小宝走后。老甘没交代,杨摩西也不明其中的底细。十六早起,又去老史窗下。待到窗下,正是老史和苏小宝相拥在一起,抽抽噎噎之时。杨摩西听到屋里有响动,以为县长老史起床了,也没多想,推门就进去了。待进去,看县长和一个涂着彩脸穿着戏装的戏子搂在一起哭,吓了一跳,不禁“啊”了一声。他这一“啊”不要紧,把老史和苏小宝惊着了。虽这拥是因为棋局而不是别的,但在外人面前,苏小宝首先清醒了,从没去过的地方,一下回到了眼前,推开老史,面向墙站着。老史回头看到杨摩西,心中还有些恍惚;待也从恍惚回到清醒,不禁大怒。怒不是怒杨摩西看到了这场面,而是怒他和苏小宝还没有哭到深处;这回哭不到,也许永远没这个机缘了;本来能走得更远,到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,现在因为杨摩西突然撞进来,一切都半途而废了。气恼之下,老史有些语无伦次,没问杨摩西,倒问苏小宝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