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能发现的就是这样一些信。爱兰也写过一两次信,信中夹杂着两种语言,充满了任性、玩笑和可爱的威胁。她说,如果源不给她带回些西洋的小玩意儿,她就会怎样怎样,并发誓她期望有一个西方的嫂嫂。盛有时也会写信,但很难得,从没定数。源带着几分悲哀意识到,盛的生活中充满了风流倜傥、谈吐机智的年轻人所追求的一切,那些城市里的人骚动不安地到处猎奇求新,盛的异国情调使他在这些城市居民的眼中更增了几分风采。
但这封信不是来自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。它躺在桌上,方方正正,洁白清爽,源的名字是用黑墨水写成的,十分清晰。源把信拆开,它是玛丽·威尔逊寄来的。她的名字写在信纸下方,朴素刚劲,在这字的形式中蕴含着一种力量和热情,它与房东太太每月账单上的粗俗字截然不同。在信中,她为了某个特殊的目的,请求源随便哪天有空就到她那儿去。因为从他们一起到教堂去那天开始,她就一直非常烦恼,心中有话没说出来,因此她很想向源倾吐她的肺腑之言。
源感到十分惊讶。当天晚饭后,他洗完澡,穿上他的黑色礼服就出去了。他临出门时,房东太太在他身后大声嚷嚷,说她那天放了一封一个女士寄来的信在他的桌上,她估计他现在是去看那个女士了。旁边的人哗笑起来,年轻的姑娘笑得最响。源一言不发,他只感到生气,气这粗俗的笑声竟会与玛丽·威尔逊有关,她太高洁了,这些人不配提起她的姓名。源恨透了他们,发誓绝不让他们知道她的姓名。他希望他到她那儿去时,哪怕是在心里,也绝不要想起这些笑声和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