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利斯朵夫觉得最难堪的,莫过于表白爱情时的谎言,因为他更有资格拿它和事实相比。那套如譬如诉而循规蹈矩的情歌的公式,跟男子的情欲与女人的心都不相干。可是爱情这回事,写作的人也经历过来,一生中至少有过一次的!难道他们就是这样恋爱的吗?不,不,他们是扯谎,照例的扯谎,对自己扯谎;他们想要把自己理想化……而所谓理想化就是不敢正视人生,不敢看事情的真相——到处是那种胆怯,没有光明磊落的气概。到处是装出来的热情,浮夸的戏剧式的庄严,不论是为了爱国,为了饮酒,为了宗教,都是一样。所谓酒歌,只是把拟人法应用到酒和杯子方面去的玩艺儿,例如“你,高贵的酒杯啊……”等等。至于信仰,应该象泉水一般从灵魂中出岂不意的飞涌出来的,这里却是象货物一样故意制造出来的。爱国的歌曲仿佛是写来给一群绵羊按着节拍咩咩的叫的……——哎!你们大声的吼罢!……怎么!难道你们竟永远的扯谎,——永远的理想化,——连喝醉的时候,厮杀的时候,疯狂的时候也要扯谎吗?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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