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翔想:看来我的情况他知道一些。他不想在老师面前谈到那些日子。
“‘文革’总算过去了,胡老师现在可以好好做学问了。”
他已经听伍昌华谈了些胡老师“文革”中的遭遇。“文革”初胡文端就被“革命群众”揪了出来,连连受到“口诛笔伐”,被编入“劳动队”。他被抄了家。红卫兵没收了他除《毛泽东选集》《鲁迅全集》以外的全部书籍,没收了他的全部文稿、信件、照片,还一再逼他交出“反动日记”,他说他已经多年没有记日记了,经过一番了解知道事实确实如此,红卫兵这才作罢。他多次被批斗、陪斗,在一次批斗“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”的会上,有人发言时又把他牵涉进去,有个学生乘势打了他两耳光,这事多年后还被他视为“奇耻大辱”。红卫兵抄家时还抄走了被他当成珍宝的一方端砚,无论石材还是制砚工艺它都堪称绝品,令人爱不释手,就连盛砚台的楠木盒制作得也精美绝伦,那至少是从他曾祖父那一辈传下来的。砚盒上“子子孙孙永宝”六个字就是照他曾祖父的手笔篆刻的。“四人帮”被打倒后,学校“落实政策办公室”费了好大的劲找到了一部分他被抄走的书籍、文稿、照片和被视为“四旧”的衣物,归还了他,但一些珍贵书籍和那方端砚却不翼而飞。“落实政策办公室”的人员多方打听,四处寻查也无结果。有学生曾悄悄反映,说它们被一个“肚子烂得很”的“群众组织”的头头“污”了,但反映情况的人怕被报复,不敢出来作证,这事也只好不了了之。这是胡文端刻骨铭心的痛。不过,由于一向小心谨慎,揭出来的问题又是翻抄过多次的老皇历,和另外一些教师相比,他受的冲击还不算特别大。有的教师不仅天天被触及灵魂,还一再被触及皮肉,有人为此丢了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