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顾和天黄亲热,根本不去想天黄是怎么过来的,天黄能过来意味着什么。他对其他人的到来已经毫无所惧了。还有什么能比失去天黄更可怕的呢。与天黄嬉闹了半天,他才缓缓站起来。此时,他隐约听到身后有轻轻的抽泣声,于是猛地转过身来。这时,姑娘已慢慢将马灯举到他面前,认真地看着他的面庞,然后将马灯轻轻置于地上,一步冲过来,带着哭腔喊了一声“陈老师”,再将陈德愚紧紧抱住,肩膀一耸一耸地伤心大哭起来。
“你——你认识我?”无法描述陈德愚此时的复杂心情,或者恐惧,或者惊喜,或者疑虑,或者莫名其妙。他双手轻扶姑娘双肩,然后微微用力,缓缓地将她身子推直。
“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,陈老师?我是梅兰,建兴中学高六六级一班的,你给我们上过课。你说有些政治家既肯定尼采的唯意志论,又否定其群众工具论;你说看来尼采并没有疯,而是他把大家搞疯了。”梅兰笑笑地抹了一把眼泪。
“哦——看来你真听过我的课,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,都是我那些鬼话造成的呀!别人抓住我不放,说我影射政治人物。我有今天,你们红卫兵功不可没啊。”他边说边走过去提起马灯,也认真地看了一眼梅兰,发现这姑娘真诚的脸上还有泪痕,他对这位十分活跃的文体委员有点印象,于是往洞口一指:“找地方坐下谈,外面有点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