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当他被这个念头吸引过去时,他有一天会发现这个玛丽又变了,她的刚强常会闪现出来,最突出的就是她处于支配人的地位的自我常会表现出来。在争论、谴责、评判和探究一个观点时,她能用一两个一针见血的词,一下子说到问题的要害,甚至对她的父亲也一样,但她对源比对任何人都温和。这时源又惧怕起她来,他感到她身上有股不驯的野性,他不可能驯服她。就这样,许多次她将他吸引过去,又将他从她身边推开。
在第五年和第六年里,源继续与这个姑娘若即若离。她不是超越女人的性情而使他害怕,就是女人味不足而使他没有欲望要得到她,可他从来也不能完全忘记她是个女人。无论怎样,最终的结果是,由于他的性格又内向又褊狭,她仅仅是他的朋友。
毫无疑问,他迟早会被她吸引,或与她更亲近,或对她更冷淡。但他终于躲避了她,由于一件本身并没有多么了不起的事。
源从来也不参加他的同伴们荒唐的活动。一年前,学校里来了弟兄两个,他们是源的同胞,但来自南方,那儿的人头脑和语言都很轻率。他们朝三暮四,嘻嘻哈哈。这两个年轻人非常轻松活泼,他们轻易地将自己交付给周围的下等生活。他们受到了普遍的喜爱,并常常寻找出风头的机会。他们学会了唱学生们喜欢的那种歌,这种歌往往只是一阵狂喊乱叫,它们滑稽可笑,节奏感强。他们唱得不比任何一个小丑逊色。他们来到人群面前,会像小丑一样舞蹈,露出牙齿哈哈大笑,不分好歹地喜欢任何观众的掌声。在源和他们之间有一道深渊,比他与白人之间的深渊还要深。不仅仅是由于他们的方言与他的不一样,由于南方和北方的语言不同,而是由于源暗暗地为他们感到羞愧。他想,让这些白人愚蠢地到处扭动他们的身体吧,他的同胞却不该在外国人面前出丑。当源听到喧哗的笑声和赞扬的吼声时,他的脸变得静默而冷淡,因为他辨别出,或相信自己辨别出了这种欢乐下的戏谑和嘲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