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遗山的诗,在今日读来,真有令人拍案长叹的。像“眈眈九虎护秦关,懦楚孱齐机上看”。又“焦头无客知移突,曳足何人与共船?”又你岂能于一读之下,不连点头?再像“只知灞上真儿戏,谁谓神州遂陆沉”。在南太平洋的人,若懂得这两句死典活用的话,简直要同声一哭了。至于我个人最感动的是,“一家风雪何年尽,二顷田园入梦频”。在重庆的文化人(姑用此称一下)也许不少有同感的吧?
原载1942年4月23日重庆《新民报》
清初文化与政治
满清开国的几代皇帝,对中国文化就感到莫大的兴趣。康熙、乾隆两代是不必说了,把一千多年来的史学、哲学、文学,甚至于地理、天文、术学、艺术都整理过一番。便是那短十三年的雍正一代,尽管他是个胸襟狭窄,自私阴鸷的皇帝,他对文化也十分注意。他竟以一天子之尊,作起大觉启迷录来,与排满秀才开笔仗。这并非他们真正好学,实在是因为他们的政治作用有以致之。一来要借此网罗天下知识分子,二来他表示,你不要看我是个客籍野皇帝,我的文化水准,比你中原人还高一筹呢。这不用多说,一部《康熙字典》就成了深入民间的自我宣传。这效果之大,不但在当时,而在百年后,还感动了曾、左等人,替他打跑了洪秀全(也因为洪秀全不解文化为何物)。